沈洪溥:我们的彩票大奖得主为什么会恐惧
7月15日,来自苏格兰西南部埃尔郡拉格斯镇的韦尔夫妇赢得了“欧洲百万”1.61亿英镑彩票头奖。这是欧洲彩票业的第一大奖,甚至在世界彩票巨奖排行榜上也可以排在第三。于是,和此前那些幸运儿类似,我们看到大小报纸上满是韦尔夫妇两个人深情拥吻的照片。在他们面前的大纸板上,大字写的是他们的名字“Colin and ChrisW eir”,完全是一副公众人物的架势。他们为什么不恐惧?
我记得,我国也有不少彩票巨奖得主,但他们从来少露真容,却总爱打扮成各种雷人的样子出现在公众面前——— 有的是墨镜结合大号口罩;有的干脆弄个面具扣在脸上,还有的领奖时要更细致地化装,乔装成奥特曼、蜘蛛侠等非人造型才敢出镜……不一而足,叹为观止。
我们的媒体也认同并宣扬各种遮掩的必要,说什么这是个人隐私权,并为此还举出什么以色列某某人也戴面具领奖,美国也有人隐姓埋名之类,以充分证明这并非特殊国情下的产物。
当然,充分尊重中奖者的个人隐私权,确是国际通行的办法。但是,笔者在细细查看了所谓世界十大彩票巨奖的讯息后,竟发现在这所谓十大巨奖中,绝大多数都是找得到彩票得主姓甚名谁、仙乡何处的,这又如何解释?难道这些获得史上创纪录奖金的人不在意自己的隐私吗?
区别或许在于,这些公开自己信息并乐于和他人分享获奖喜悦的西方普通人,他们并不会感到恐惧。而我国的获奖者之所以拼命遮掩自己获奖的消息,乃至为此不惜举家出逃,自此隐姓埋名,则完全是因恐惧所致。
一方面,这种深深的恐惧来自弥漫于周遭的仇富气氛;另一方面,也来自普罗大众无法确信强力机关会在需要时尽力保障自己的身家安全。这些都使得我国的彩票大奖得主们感到分外困扰,无法堂堂正正地与公众一起分享获得巨奖的快乐,无法开开心心地向媒体诉说家庭梦想,也更谈不上轻轻松松地向公益机构认捐善款了。
细究我们的社会针对巨奖得主的仇富心理,其实与对国内各类富豪的仇视并不完全相同。其中,既有共同的酸葡萄心理,又有对彩票机构特别的不信任。尤其是在类似“西安宝马案”彻底毁掉即开型彩票信誉后,在“深圳福彩木马入侵案”部分击溃彩票IT系统的神秘感后,公众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其实是希望通过将所有中奖者信息都公之于天下的极端方式,来在意念中重建彩票机构的公信力,以此作为支持自己再继续买彩的理由。从此出发,没有彩票机构的信誉重建,也就不可能彻底化解社会对彩票巨奖得主的不信任乃至仇恨情绪。
而要解决彩票得主的不安全感,则更不容易,或要劳动强力部门改变作风。一是强化执法,让人民安心。我们从小被告知某些国家“几分钟一起盗窃,几分钟一起抢劫”,但要到长大后我们才能明白,周遭各种大小犯罪案件如果也拆解到分秒,怕是比那些反面典型更为惊人。且超速及小偷小摸等“小错”,有些甚至不够国标立案标准。这种情况如果长期存在,罪与非罪就常常被模糊。
二是服务民众,让人民满意。现时,络绎不绝的某地警匪勾结报道总让人心惊肉跳,而拒绝出警、拖延出警,或出警而不尽职等行为也并不少见。民众怯于和警察打交道,甚至误把公安当行政衙门。有些警察也逐渐习惯高高在上,忘记了自己的职责是不论贫富,无分官民,努力保障全体公众安全。今后,如果不能放下身段重建服务意识,民众就谈不上舒畅地享有安全感。
记得罗斯福讲过,人民的言论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和免于恐惧的自由是不能被随意剥夺的。如今,借着彩票大奖一番比较,我们却突然发现最后一个,在某些情境下,距离我们竟也还有段距离。这事儿实在挺严重。现状如果不改变,即使你我幸运到了中彩票、发大财的地步,也还是难得自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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